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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光破晓，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，洒在暖阁内。

燕怀瑾的高热，终于在黎明时分，缓缓退去。他脸上的潮红褪去，呼吸变得平稳悠长，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。

楚乔几乎一夜未合眼，此刻看到儿子情况稳定下来，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，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。她依旧握着燕怀瑾的手，伏在床边，不知不觉间，也沉沉睡去。

当燕怀瑾再次恢复意识时，首先感受到的是肩胛处传来的、沉闷而持续的疼痛，以及口中残留的、令人不快的苦涩药味。

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母亲楚乔沉睡的侧脸。她就伏在他的床边，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，平日里那份冰冷的锐利和疏离感，在睡梦中消失无踪，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
她的一只手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，温暖而有力。

燕怀瑾怔住了。

这是他第一次，如此近距离地、毫无阻碍地看着母亲。不是在画像上，不是在戒备的审视下，而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的、带着药香和晨曦的清晨。

母亲……守了他一夜？

这个认知，让他的心口泛起一阵酸涩又温暖的奇异暖流。比他想象中任何一种重逢的场景，都要来得真实，也……更让他想落泪。

他不敢动，生怕惊醒了她，只是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，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在心里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目光，楚乔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四目相对。

空气有瞬间的凝滞。

楚乔的眼神从初醒的迷茫，迅速转为清醒，然后，是一种燕怀瑾从未见过的、复杂难言的情绪——有关切，有放松，有愧疚，还有一丝……被他抓包般的不自然。

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，却被燕怀瑾下意识地、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，反手握住了。

“娘……”他看着她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，声音沙哑微弱，却清晰地吐出了这个他曾在心底练习过无数次、却从未敢宣之于口的称呼。

楚乔浑身猛地一颤，看着儿子那双与自已无比相似、此刻却清澈见底、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期盼的眼睛，所有的防线，在这一声“娘”中，彻底土崩瓦解。

泪水，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眼眶。她没有再试图抽回手，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。

她抬起另一只手，轻轻抚上他苍白却已恢复些许生机的脸颊，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。

“嗯……”她哽咽着，用力地点了点头，泪水终于滑落，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滚烫。“娘在……星回，娘在这里。”

没有质问，没有追究，没有解释过往的恩怨。在这一刻，所有的隔阂与猜疑，都消融在晨曦微光和这声迟到了十三年的呼唤里。

阳光透过窗户，温暖地笼罩着母子二人。漫长的黑夜已然过去，属于他们的黎明，终于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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