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穿着身上这身廉价的衣服见人。
所以才会刻意避开家里所有人，从后门进入了自己的专属套房。
回到房间后，他先去洗手间冲洗手上的血迹。
周围除了水声，死寂一片。
血腥味混合着雪松的香气，在封闭的空间里弥漫。
裴江暮站在洗手池前，低头看着手上的伤。
胸膛的起伏依旧带着风暴过后的余韵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那道无形的、被反复撕裂的伤口。
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血迹，刺痛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。
他面无表情地处理了伤口。
换上熨帖得一尘不染、散发着冷冽雪松香气的定制衬衫和西装。
将所有的狼狈、暴怒和伤口，都严丝合缝地包裹在这层优雅矜贵的伪装之下。
镜子里的人，除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、浓稠的阴鸷。
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裴氏小少爷。
而换衣服的时间，他也已经在心里为孟若朝找好了借口。
那双刚才还燃着毁灭风暴的眸子。
此刻沉淀下一种深不见底的、冰冷的墨色。
愤怒仍在骨髓里燃烧，啃噬着他的理智。
但另一种更扭曲、更偏执的信念，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他：
“朝朝当初…一定有苦衷。”
“她不是故意的。否则…否则她不会跟我回法国，这两年也不会待在我身边。”
这个念头像一剂强行注入的强心针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。
他需要这个“真相”。
需要这个理由来填补被那纸报告轰出的巨大黑洞。
来维系他那岌岌可危的、名为“拥有孟若朝”的信仰。
他又想起了一些细节。
当年过完春节回去后，她就常常做噩梦。
甚至有一次是哭着醒过来的。
当时问她，她总说是看了恐怖电影导致的。
他知道她爱看那些，所以说她胡闹，还禁止了她再看。
现在想来，她的噩梦，或许就是这场手术吧？
是他的疏忽。
她有了身孕，他都不知道，还因为她的疏远跟她冷战，真是该死。
方才还愤怒到极致的人，此刻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。
可她，怎么敢瞒着他这么大的事儿？
当他踏入灯火通明，弥漫着昂贵熏香气味的客厅时。
果然看到了母亲裴夫人雍容华贵的身影，以及…坐在她身侧，穿着得体套裙，正优雅品茶的崔氏千金，崔染。
一见到他，裴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立马涌现出笑意。
“江暮，怎么这么晚才回”
话音未落，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裴江暮没有完全遮掩的手。
那关节处狰狞的青紫和包扎的痕迹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天哪！你的手！”
裴夫人失声惊呼，瞬间站起身，脸上的关切变成了惊怒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谁干的？”
她快步上前，想要触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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